引子:
在经济领域,“杠杆”就是通过借债,以较小的投入撬动大量资金、扩大经营规模。例如个人融资融券、企业向银行借贷、政府发行地方债等,都是“加杠杆”的行为。适度的杠杆对经济有益,但如果杠杆率过高,债务增速过快,杠杆反而会拖累发展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“去杠杆”列为2016年的五大任务之一,无疑是为中国经济打了一剂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的“预防针”。本期“思与辨”就“去杠杆”话题进行讨论。
■ 主持人:尹传刚 (深圳特区报评论员)
■ 嘉 宾:匡贤明 (中国<海南>改革发展研究院经济研究所所长、研究员)
傅子恒 (万联证券研究所所长)
张敬伟 (察哈尔学会研究员)
出现加杠杆的趋势,与以投资为主导的增长方式直接相关
主持人:我国社会当前杠杆率如何,原因何在?
傅子恒:中国社会科学院2015年年中发布的《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》指出,截至2014年末,中国经济整体负债总额为150.03万亿元,占GDP的比重从2008年的170%上升到235.7%。剔除金融机构,中国实体部门债务为138.33万亿,占GDP比重从2008年的157%上升到2014年的217.3%。无论取何种口径,中国杠杆率快速上升都是确定无疑的事实,需保持高度警惕;中国非金融企业杠杆率水平在所比较国家中最高,隐含风险值得关注。
长期以来,中央与地方各级政府一直致力于对铁路、公路、港口、机场等基础设施进行投资,这些投资所需要的资金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是依靠举债筹得的。持续扩大的基础设施投资使得政府债务规模不断累加,杠杆率不断攀升;而在2008年之后,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冲击,我国政府进一步加大了投资力度,使得政府负债水平进一步水涨船高。经济高速增长刺激企业扩大举债水平,只要投资收益大于举债成本,企业就有动力扩大杠杆,这是市场经济规模决定的市场主体自发行为。而当经济景气周期处于下行阶段,较高的杠杆率就会给资金使用主体带来巨大的成本压力,就需要进行反向的调整。
匡贤明:一个经济体发展,需要有一定的杠杆。问题在于,杠杆超过一定水平后,将带来巨大的经济风险。过去几年,我国经济领域一直在加杠杆中,这带来了经济增长的潜在风险。比如,以企业债务为例,2014年中国非金融企业债务总量高居全球第一,达16.1万亿美元,对GDP占比超过160%,远高于2013年120%;在地方政府层面,地方政府债务总量增长迅速,截至2014年底,地方政府性债务总规模为24万亿元,其中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为15.4万亿,相比2013年6月增长41.3%;或有债务8.6万亿,增长了22.9%;在金融领域,2015年11月末,银行总资产为191.2万亿元,预计到2015年末对GDP占比将达到280%。而这一水平在2008年时仅为197%。
我国在很大程度上还没有走出投资主导的格局,在应对经济波动中,扩大投资成为主要途径。比如,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,出台了4万亿投资计划,计划的实施,是需要有相应的资金支持的。正是在这个背景下,地方政府负债快速扩大,企业债务也在扩大。而且在这个进程中为了盘活社会资本,在资本市场出台了加杠杆的举措,带来了资本市场的巨幅波动。因此,出现加杠杆的趋势,与以投资为主导的增长方式直接相关。
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了“去杠杆”的重大任务,是非常及时的
主持人:杠杆率过高会带来哪些危害?
匡贤明:我国金融的杠杆率呈现快速增长态势,有可能会引发相应的金融风险。除了居民家庭负债率较低外,企业、地方政府、银行等都出现了加杠杆的趋势,且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。第一,金融机构面临巨大的风险。目前银行不良出现双升,截至2015年9月末,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上升至1.59%;商业银行拨备覆盖率已从2014年初的273.66%逐季度降至190.79%。第二,对于地方政府,面临巨大的还债压力。2015年如不是出台债务置换,恐怕很有可能出现地方政府的债务违约。第三,企业杠杆加大,容易带来资金链断裂,从而导致企业倒闭。面临巨大的金融风险,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了“去杠杆”的重大任务,是非常及时的。
张敬伟:2000年-2014年间,中国国有企业以及地方政府债务增长却非常迅速。其中,国有企业债务年均增长3.9万亿元;地方政府债务年均增长1.9万亿元。可见,局部债务风险仍亟待化解。
傅子恒:对政府等公共部门而言,债务过多会给当下以及未来带来更大的财务负担,从而影响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。如果当前压力过大而无法偿付债务本息,就会严重影响政府声誉、影响经济持续发展能力以及社会稳定。这种极端情况应当规避。
“去杠杆”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,降低对投资的依赖
主持人:“去杠杆”的具体路径有哪些?
傅子恒:“去杠杆”最直接的途径是降低负债水平。偿还旧债、减少新债发行,或者进行债转股,将债权转变为股权。对于既有的业务与投资规模,减少资金融入可能会引起震动,这就好比一个人依靠输血维持生命久了,突然停止输血会引起严重不适,甚至会危及生命一样,如何在“去杠杆”的同时保持稳定,需要进行必要合理的谋划。由此,与依靠外部“输血”方式进行扩张相对应,强化自身“造血”机能,依靠内涵方式增强持续发展能力,是抑制债务风险的最根本的途径,也是保持经济持久活力的基本路径,这一路径与国家提出的供给侧改革、激发社会创新活力等一系列政策方针部署可谓异曲同工。
匡贤明:从根子上看,“去杠杆”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,降低对投资的依赖。这就要求加快金融与实体经济的融合。从短期看,“去杠杆”是一项“拆弹”的技术活,处理得不好很容易引发负面影响。这就要求稳住短期市场,稳住股市、汇市,防止出现风险的连锁传导;对最近出现的人民币贬值的现象要引起高度关注;对股市出现的异常波动要有明确的政策导向,不能误导市场投资者。对一些出现违约的债券,需要尽快处理,既不能不让它们破产出清,加大道德风险,又不能让它们引发连锁反应。对此,要尽快制定相关的处理细则。加快改革金融监管体制,加强对风险的监测预警,避免监管空白,保障在“去杠杆”过程中不出现系统性风险。
张敬伟:民间金融杠杆风险如何防控?加强全方位监管,规范各类融资行为,抓紧开展金融风险专项整治,坚决遏制非法集资蔓延势头,加强风险监测预警,妥善处理风险案件,坚决守住不发生系统性和区域性风险的底线。
文章载于:深圳特区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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